父親癱瘓、母親患先心病。今年5月份,山東省臨沂市蒙陰縣垛莊鎮(zhèn)11歲男孩張家富的父母同時入院治療。為陪護父母,張家富搬到病房內(nèi)生活,一度請假缺課。院方免除了其父母全部治療費;當?shù)卣�、企業(yè)、學校組織捐助;社會愛心人士送來溫暖,但相較物質(zhì)上的救助,張家富該如何順利完成學業(yè)、健康成長,更讓外界掛心。
文/片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邱明 姜曼
每天睡在父母病床間,
他說不累不麻煩
病房里的床只有1米寬,橫著趴在上面,無處安放的小腿就得甩到床外,張家富想念家里那張近兩米寬的大床。
今年5月份,高位截癱的父親,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母親,再次雙雙入院,張家富只能隨之在鎮(zhèn)上的孟良崮醫(yī)院病房內(nèi)落腳。
11歲,在有的家庭,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年紀。病房里,作為獨子的張家富卻要努力撐起這個家。父親的四肢和身軀不能長久一個姿勢,時不時要掰正、翻身,母親24小時吸著氧說句話都費勁。即使寂靜的凌晨,張家富也得迷迷瞪瞪起床,給父親翻身,再看看母親晚間注射的針劑是否快滴完。
目睹張家富在病房內(nèi)忙來忙去,有人問:“這么多活,哪個最麻煩、最累?”仰著頭努力想一圈,張家富認真地回答:“都不麻煩,都不累,都得干。”
三人間的病房里,張家富睡在父母中間,對面墻壁電視機下,是他的書桌。暑假時光已經(jīng)過半,他帶來的英語、數(shù)學等作業(yè),在零零散散的時間里已經(jīng)做完一些。8月4日上午,擔心他在暑假里成績掉隊,下峪小學的校長周業(yè)慶、班主任閆娜娜前來探訪。
張家富的父親扭頭看到學校老師們來到門口,趕忙叫張家富搬椅子來。他的母親還十分虛弱,只能無力地揮一下手打個招呼。
眼前的場景讓來訪者揪心。父母的窘境直接暴露在老師們眼前,張家富也有些局促。簡單聊過幾句,他們帶著張家富到室外空地上走走。
一場急雨剛剛飄走,秋蟲的嘶鳴和鳥叫聲交織在一起。沒有了病房的拘束,迎著雨后的清新,張家富開朗得像換了一個人。暑假后開學他就要讀小學5年級,閆娜娜是英語老師,對英語學習方法傳授得自然要多一些。張家富認真聽記,也時不時說一說自己的學習困惑。
熟記母親口味,
捎回她愛吃的涼菜
送走學校老師,張家富跟父親說想回家拿衣服。從5月份到醫(yī)院,他只匆匆回家過一次。帶到醫(yī)院的換洗衣服只有兩件。擔憂自己離開后父母無人照料,張家富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遍時間,決定快去快回。
張家所在的石屋子自然村,距離孟良崮醫(yī)院約15分鐘車程�；丶衣飞�,車窗外許久未見的風景讓張家富格外出神。路邊的草又高了,河溝漲水了,張家富時不時發(fā)現(xiàn)新的變化。
盡管車程不長,但石屋子村偏僻到導航地圖也推薦不出一條可以容納轎車順利通行的路。反倒是張家富憑著判斷,找到一條有些繞遠但稍微寬敞的路。
3個月無人照料,張家的院落已經(jīng)雜草叢生。開門找過衣服,張家富還惦記離家時栽種在墻外的一片西瓜�？赡菈K地里的荒草已經(jīng)比他還高,費盡周折,張家富看到墻根處隱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西瓜。數(shù)月無人照料,嬌嫩的西瓜苗能存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不錯,還結(jié)出拳頭大的瓜,張家富有些知足但也不無遺憾。
恰逢鄰村集市,彌補了張家富這次回家之旅沒帶回熟西瓜的遺憾。沒住院時,每次逢集母親都要讓他去買一份稍微放些辣椒的涼拌菜。母親喜歡的味道,張家富早已熟記在心。買過涼拌菜,再炸幾塊同樣是母親愛吃的魚豆腐。張家富像打了勝仗的戰(zhàn)士,驕傲地把“戰(zhàn)果”帶回病房。
暑假后想回校上課,
多方幫助物色護工
無拘無束的時光總是短暫。病房外的張家富,可以肆意揮灑少年朝氣�？缛氩》块T的那一刻,他得做回父母的支柱。
多年前,張家富的父親在北京打工時意外跌落,后患上脊髓炎肢體逐漸癱瘓。大約從2018年開始,張家富就時斷時續(xù)跟著到醫(yī)院照顧父母。
張家富的父母除了享受低保、殘疾等政策性救助,醫(yī)院也對需要個人支付的那部分治療費用給予全部免除,還贈送了餐廳儲值卡。“鎮(zhèn)上批了一筆救助款,組織全體人員進行了捐款,學校和鎮(zhèn)上企業(yè)也組織了捐款,學校還免除了張家富的餐費,還有很多熱心人給捐款。”8月4日中午,垛莊鎮(zhèn)黨委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
“5月份的時候張家富有幾天缺課,我打算找他們村書記商量找一位護工,沒想到鎮(zhèn)上已經(jīng)安排了這事。”周業(yè)慶說,相比物質(zhì)上的救助,張家富目前最需要的是有人關注他的健康成長和如何順利完成學業(yè),有一個好的未來。
周業(yè)慶說,張家富學習成績不錯,學校擔心他因為家庭耽誤學習,安排了專職老師補課,但他父母同時需要寸步不離人的照顧。暑假期間張家富可以全時在醫(yī)院,但開學后這樣的日子不能繼續(xù),鄉(xiāng)鎮(zhèn)、學校和村里最近正在物色合適的護工。
外人視若愁苦的境遇,張家富并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悲怨,反倒對自己的將來心生向往。“長大了想去當兵,當那種很厲害的特種兵。”張家富知道,當兵打勝仗除了身體好還得學習好,為了這樣的將來,他盼望暑假后能回到課堂。
□記者手記
是父母支柱也是稚氣未脫的少年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邱明
“一放學就跑到奶奶家找好吃的。”采訪期間張家富向記者說起自己和叔叔家的堂弟,是奶奶最疼愛的兩個孫子。父親受傷時,張家富剛兩歲。遺憾的是,疼愛他的奶奶已經(jīng)離世,父母罹患疾病自顧不暇,奶奶帶來的疼愛或許是張家富成長路上最大的溫暖。
回村取衣服的途中,張家富一直感嘆窗外景物數(shù)月間的變化,臨近村子路過奶奶和爺爺?shù)哪沟?他指了指窗外說完一句“我奶奶和爺爺就埋在那里”,不再言語。記者不確定那一刻他是否在回想圍著奶奶撒嬌的幸福,抑或今昔對比產(chǎn)生的落寞。
來到集市上給母親買涼拌菜時,張家富隔著保鮮袋戳了戳雞柳,他也想炸一些解饞。這時攤主無意中問了一句:“你媽媽還在醫(yī)院?”張家富像觸電一樣縮回了手,轉(zhuǎn)而買了母親愛吃的魚豆腐。
戳雞柳時,張家富是稚氣未脫的少年;縮回手那一刻,他是父母的支柱。 |
